星期天的草莓酱

[江周江]撒狗血

中元•真•撒狗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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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泽楷发觉近几日自己运势不太好。

接连三日未曾遇见猎物，野菜也没见着几颗，而且不仅如此，他院里的鸡也被黄鼠狼咬死了好几只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
床板下也没几个铜板余着了，周泽楷坐在床上，摸着那块小小的凸起物忧伤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，他这个冬天怕是要喝西北风了。

他的狗也可怜兮兮地蹭着他的腿，就像是在提醒他他还有一张嘴要喂饱。

一定是运势太差。周泽楷对自己点头，抓起今天唯一的猎物——一只毛色黯淡的山鸡，进城去了。

他把山鸡卖了25个铜板，又摸出三个铜板，来到集市前。

——问问这位高人，一定没问题。

坐在摊子前的道士看上去年纪不算大，但是名声很不错，他常听邻居翠花她妈和刘大婶唠嗑，说这个道士——

破烂衣服，乱糟糟的头发，嘴里还总是叼一根草梗，表情就像你活该欠他这三个铜板一般，招牌上算命的算字还少写一横，她们说，这个叶道士，很有能耐。

“道长。”周泽楷把自己攒在手心的铜板放在他桌上，想了想，接着说：“你算字写错了。”

“错错错错个头，玄机懂不懂？”道士很不耐烦地抬头，结果看到他以后反而乐了，“哎呦，这不是城外李家村的小周吗。”

周泽楷大吃一惊，这道士果然有几分本事，光看面相就能看出他是谁。

叶道士乐呵呵收了三个铜板：“你这是稀客啊，说吧要算什么？”

“恩……最近，运气不太好。”周泽楷说。

叶道士左右看了看他，又掐了掐手指，嘴里默念几句，说：“最近中元将至，鬼怪猖行，你可能是被什么缠上了。”又拉过他的手，看了看问：“最近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？”

“……怎么……”怎么样才算奇怪的东西？

叶道士奇怪地看着他。

对视一会后，周泽楷丧气地低下头，说：“没有。”

“看来这个妖精擅长隐形。”叶道士抚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沉吟，“这样吧，我这里有开过光的照妖镜，你拿一个去，时不时朝自己身后照照。”

周泽楷默默接过那个歪的连他的脸都照不清的小铜镜，打量了一下。

“真的开过光，”叶道士信誓旦旦保证道，“绝对有用！没用退钱！”

“……钱？”周泽楷重复着最后一个字。

叶道士白了他一眼，伸出手来：“十文一个，童叟无欺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

日落时周泽楷回了家，卖山鸡得的25个铜板已经一个都不剩了，他身上只剩下一袋磨过的箭，和几个包子铺剩下干掉的馒头，当然，还有一个据称是开过光的照妖镜，以及“照妖镜”附带的赠品——一小罐黑狗血。

他撕了一个馒头喂鸡，又把唯一一个肉包放进还空着的狗窝里，然后进了屋。

“……”果然，屋子里还有别人。他就是想问问叶道士，这样的人算不算“奇怪的东西”。

此人名为江波涛，一身青衣，行踪缥缈不定，而且，最让周泽楷在意的是，他——好像会读心术。

几日前他们在山上山神庙相遇，江波涛坐在石阶上，不像是参拜的，却也不说自己到底是哪来的，做什么的。

“小周，你今天进城了？”他像会读心一般这样问道。

周泽楷木木地点头，摸了摸自己腰间的“照妖镜”，有些犹豫。

“我给你带了些水果来，还有几个烧饼，将就一下吧。”江波涛笑着说。

周泽楷忐忑的走到桌边坐下，拿起桌上的桃子。

“恩？你在摸什么？”他侧头看了看周泽楷一直藏在腰间的手，“是买了什么小玩意儿？”

“江……”周泽楷咬着桃子纠结道，“你……”

“恩？”江波涛已经拿过了那面镜子，“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是哪里来的？”

他果然会读心术！

江波涛哭笑不得地看他：“我不会什么妖法啦。”

周泽楷侧目看他，谁要信。

“而且小周，你这是……问哪个牛鼻子道士拿的镜子？”

“照妖镜！”周泽楷纠正。

江波涛坐在桌边笑倒：“哪门子照妖镜，你是不是担心我是鬼怪，用来照我的？”

周泽楷吃着人家的桃子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。

江波涛好像不是很在意，拿好镜子说：“那你看好，我照照看。”

话说到现在，周泽楷已经不再怀疑江波涛是“奇怪的东西”了，啃完了人家两个桃子，他觉得很对不起江波涛。

就算是什么鬼怪，江波涛这几日对他如此照顾，得知他收获甚少，一直给他带各种食物，而且他们也相谈甚欢，这对于周泽楷来说，真是难得一见的感受。他怎么会鬼迷了心窍，要怀疑自己的朋友呢？

不过到这个时候，也没必要阻止江波涛了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不知道怎么阻止江波涛……

江波涛把“照妖镜”慢慢翻过来，然后——

“照妖镜”发出了刺目的光！

周泽楷惊呆了，显然江波涛也吓坏了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呆了几息，周泽楷猛然想起叶道士的嘱咐，慌乱之中不做思考，从腰间拽下一个小瓷罐，拔了塞子就朝江波涛丢去。

带着腥臭味的黑红液体准确地泼在了江波涛右手上，江波涛痛呼一声，蹲了下去。

——好像也不是蹲了下去……

照妖镜的光芒黯淡后，周泽楷哪也找不到江波涛，蹲下身去，却在破烂桌下看见了一只正在舔自己右爪子的小狐狸。

“……呃……”

小狐狸看了他一眼，气呼呼地转过身，用一条大尾巴对着他。

“江……”周泽楷觉得非常愧疚，特别是他发现江波涛的右爪上的毛烧焦了一片，叶道士明明答应他这个黑狗血不会让人受伤的。

尾巴甩了他一脸，倒是没有什么狐狸的腥骚味，反而让他觉得软绵绵的。

摸了一把，周泽楷才反应过来——江波涛不是人啊。

昂……

“对不起。”想到山神庙里山神的狐狸模样的雕像，周泽楷果断跪了下来。

江波涛继续舔爪子，明显不想理他。

周泽楷把桌上的馒头，江波涛带来的水果、烧饼全部摆在他后面：“对不起！”

江波涛不理他。

周泽楷又去把放在狗窝里的肉包子从刚回来的狗的嘴里抢了回来，一起摆在江波涛屁股背后：“对不起！”

周泽楷想了想，把自己也放在水果、烧饼和馒头肉包的后面：“大人，对不起！我不该上山打猎！不该……恩……伤……伤你……”

江波涛笑了一声。

“呵呵。”

周泽楷莫名地感觉背后一凉。



城里的叶道士叼着草梗微微一笑，深藏功与名。